那日,读一位老师转发的文章,写的是关于炕的事情,老师那边称为火炕,在我们海阳叫做炕。
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快来,把鞋脱了,做炕头暖和暖和!我看到这一句的时候,耳边的乡音,怪热的炕头,熟悉的乡人,这一切,亲切地涌现在眼前。
一瞬间,那些遥远的画面,在记忆中,一帧一帧地移动着,仿佛一部年代久远的电影般,闪动着清晰的画面,上演。
庄户人家,家家户户有三铺炕的,四间平房,孩子也多,便会打上三铺炕的。
在我们老家,进了院子后,便可见四间房了,四间房有一个门可以进到屋里去。这是在从前,后来又流行起′二房"(指厨房,或许应写做耳房,因为在四间房的一侧加了一间伙房,像个小耳朵)。
开门进屋,是锅灶处(厨房),一般是东西各一个锅灶,炕也自然分为东炕与西炕了,通常是东炕再连一铺炕的,只一道墙壁儿隔了开去。
对于炕,我只记得分好烧与不好烧两种。好烧的炕,一过火便热起来,且是满炕热。不好烧的炕,烧也不热,烧完火,摸摸炕头,乍凉乍凉的(也是我们海阳话,冰凉的意思)。
不好烧的炕,与锅灶也有关系,烧火时,直倒烟,呛的流泪,遇上风向不对的天气,烧火的人儿更是遭罪。
这时候,主人就得将锅与炕重新盘一下了。对,我们那边整理翻新炕时叫做盘炕,一般说重新盘铺炕,盘个锅灶。
不好烧的炕与锅灶儿,我见识过一次。我去一位老师家去,中午做饭,炖鲅鱼。我烧了一把茅草,那草直接没烧着,直冲烟囱去了,出门一看,草在烟囱上竖着呢!锅灶处,是烟雾缭绕,呛的看不清人。
如今,记不起当时是怎样将那草拿下来了,又是怎样将那一顿饭做好的。只知是锅灶与炕盘的不好。当时,那位老师就说等着秋天掇弄掇弄锅头和炕了。
老家的炕,是卧室,也是餐厅,更是客厅,它是主人一家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场所。
炕是农村一家人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休息地方。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无论在哪一个季节,将疲惫的身子丢给烧热的炕,这一日的累乏,在热炕头上一bo,便烟消云散了。
晚上休息,有个热炕头是最好的了,一般做饭时烧一烧炕,睡觉前也会在锅头(别的地方叫灶坑)里添上一把火,以便热热炕。
热炕头是留给女主人和孩子的地方,铺上褥子,一宿下来,也不会太凉,早上烧火又接着热起来。
小的时候,到了大冬天,母亲做好早饭后,会将我们的棉袄一一放在炕头上bo一bo,待我们在暖和中起床,再穿上温热的棉袄,这一日,便不会太冷了。写至这里的时候,依然能感受到彼时的那份温暖与温馨。
一天三顿饭,是在炕上吃的。家家户户有一张小桌子,摆上碗筷,端上玉米饼子,地瓜白菜,坐在热炕上,一家人,边听边聊,偶有孩子小打小闹的小插曲。
家中来了客人,上座便是上炕坐了。一句,快快,脱鞋上炕坐来,是为最亲热的招待了。家中来了老人,主人慢慢将她扶上炕,然后再添上一句亲切的话,婶儿,往炕里边坐哈,那场儿怪热怪热的。招待的言语与热炕头一样儿地热乎呢!
来客时,在炕上吃饭,也讲究,冬天将客人按排在热炕头上,夏天时,则在另一凉快处了。
很多年了,过年回老家,父亲母亲提前将炕烧热,再铺上一床小薄褥子,以使暖气儿长久些。到了家,母亲总说,快上炕暖和暖和。我们便上了炕,抱着薄被,父母问我们在外的情况,我们拣着好的讲给他们听。父亲母亲听了便放心了。
聊了一两个小时候,母亲伸手再摸摸炕,热与不热,母亲都会再去烧上一把火的。烧好了再回来摸摸,热了,便又坐下继续聊着。
再后来,母亲随我们来城里了,再也没有坐过父亲与母亲烧的热炕头了。
每年的清明与寒衣节时回老家,会去邻居家,邻居二奶奶总这样招呼我,小闺女,快,快脱鞋上炕,上炕歇歇,哈点儿水。
炕,带给我们的远不止休息吃饭睡觉之所了,还有一份浓浓的乡情,在呼唤着出门在外打拚的人儿了。
好想在父亲母亲烧的热炕头上美美地睡上一睡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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