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躺得下”又“睡得好”?杭州中小学“午休躺睡”调查
今年以来，省市领导先后调研中小学“午休躺睡”工作，并做出相关指示。浙江还拟将“午休躺睡”纳入明年的民生实事。
实际上，几年前杭州不少学生就已体会到了“午休躺睡”的舒适。这个学期，全市开启午休探索实践的学校继续增多。“躺睡新军”总体情况如何？孩子们睡得好吗？还有没有改进空间？……近日，本报多路记者走进杭州学校现场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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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教室里就逐渐安静
躺睡椅、躺睡垫是“主流配置”
“一拉、二坐、三抬、四抽、五翻、六倒”，吃完饭后，江南实验学校教育集团北塘河小学的学生们戴上眼罩、盖上毯子，进入午睡时间。
在滨江区，新学期有13所中小学使用可躺睡课桌椅，其中北塘河小学是一所开办不到两年的新学校，簇新的教室空间非常大。学校年级组长戚丹丹说，考虑到学生的个性化需求，学校特意选择了带储物功能的躺睡桌椅，学生拉开椅子底下的篮子，就能把眼罩、午睡毯等放进去。
明远未来小学全校目前有80名学生。时间一到，102班班主任邵雨虹就领着自己班的学生们上楼，到空着的二年级教室午睡。
提前10分钟，教室里已经开好空调，窗帘拉下，躺睡垫上排着学生们的娃娃、玩具和毯子等。教室一角放着躺睡椅，邵雨虹说，这是给老师准备的，管理学生睡觉时可以自己也躺躺。躺睡椅旁是一个帐篷，“只要是头一天午睡表现好的学生，第二天就能在帐篷里睡，但不少学生还是愿意跟同学睡在一起。”别看学生们一开始很闹腾，但门关上后，大家立马静下来。
在天杭实验学校橘苑校区，中午12:30左右，陆续有学生收拾好饭盒，拿着装有毯子和眼罩的袋子往楼上走，躺睡教室里空调已经开好，学生在门口脱下鞋子，整齐摆好后，进入教室找到自己的躺睡垫躺下。几分钟后，教室里逐渐安静。管午睡的老师何子灏悄声推开门，告诉记者，有些孩子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我不睡”，但空调开着、人躺着，一会就睡着了。
躺睡椅、躺睡垫，这是目前实行躺睡的学校使用的“主流配置”。如何挑选合适的躺睡设施？这是舒心躺睡的“第一关”。学校充分考虑到各种细节，甚至还组织学生、家长和老师反复体验。
天杭实验学校橘苑校区因为学生少、空间大，学生全部用躺睡垫。副校长黄晓君摊开一副垫子，宽60厘米，高180厘米，初中生躺着完全够。垫子里料是珍珠棉，外套是类似皮革的防水材料，汗渍一抹就掉。记者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黄晓君说，垫子是阻燃的，对软硬度大家调试了很久，“太硬睡着不舒服，太软腰托不起来，我们组织老师、家长和学生在十几款样品中躺了又躺才选出了这款软硬适中的。”
丁兰第三小学的躺睡垫同样经过不少测试。“垫子试了八九种，椅子试了三四套。”校长石红艳说，暑假时学校订购了一批躺睡垫，给暑托班学生试睡后发现，还可以设计得更舒服，“原本枕头部分是个长方体，虽然软，但有棱有角，后来我们让厂家把枕头做出弧度，更贴合脖子曲线。”学校还订做了一批睡垫套，要清洁直接把套子拆下来洗。
2021年就开始实施“午休躺睡”的幸福河小学，已将“幸福躺睡”迭代到4.0版，还总结了舒心躺睡“十法”，包括“延安行军”折叠床式、“高原地铺”躺睡垫式、“天宫一号”睡袋式等，根据学生和班级意愿自由选择。记者在一间普通教室里看到，靠窗和靠门的两侧墙上，各安装了一排收纳折叠床的矮柜。校长周虹介绍，定制的折叠床不仅轻巧，收纳比躺睡垫更方便、占用空间小，一按一折一绑就能放进柜中，一年级小朋友也能轻松完成。
记者走访发现，不少学校还在躺睡方法上动脑筋。例如，永正实验学校安排了“物联智能午睡室”，实时监控午睡室的温度、湿度、PM_2.5、二氧化碳、噪声等数据；文海实验学校利用空余宿舍，采用通铺方式为毕业年级提供“躺睡”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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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用椅子还是垫子？
这背后是空间、舒适度和费用的博弈
为了能够“躺下去”，学校做了不少功课。
这学期，上城区有15所学校被选为“午休躺睡”工程首批试点校，其中丁兰三小是躺睡人数最多的学校。暑假里，学校向近千名家长做了问卷调查，超九成家长支持孩子午休，超六成家长希望孩子午休能躺睡。基于此，学校申请了全员躺睡，引进了1170套睡垫和225套躺睡椅。
“学生多，空间少，如何腾出足够的空间，安排午睡的场地？学校总务处做了好几稿方案。”石红艳告诉记者，大家都在琢磨，如何在设备费用、电费、空间、舒适度这些变量中寻找最优解。相比新校和小规模学校，他们的现状可能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该校学生集中午睡最多的地方在乒乓球馆，814平方米的场馆内，容纳了一、二年级8个班330名学生。乒乓球桌被移到一旁，学生们按班排成方阵躺睡。石红艳介绍，学校规定午睡垫间距最窄需15厘米，“垫子宽60厘米、长180厘米，在保证舒适的情况下，这里安排300多名学生已经是极限。”另外，社团中心、图书馆以及空教室、功能教室，甚至报告厅都被用起来了。丁兰三小的报告厅是阶梯教室，讲台和第一排座位间有不少空间，“可以放四排躺睡垫，睡两个班90名学生。垫子收起来就放在最后一排座位下，刚刚好。”
该校高年级6个班的学生，在教室里睡躺睡椅。记者观察，每个教室约70平方米，30多名学生，同一排椅子的间隔普遍能达到10—20厘米，学生睡觉的空间也很充裕。六年级学生裴佳觉得，躺睡椅虽有不能完全平放的“硬伤”，“但相比原来趴着睡肯定更舒服，我身高约1.6米，腿完全能搁得住，腰后还有个小枕头，腰靠着很舒服。”
不过，也有校长表达了自己的顾虑：椅子上的各种开关对低年级学生充满“诱惑”，上课时有的学生可能会忍不住去摆弄；椅子很重，打扫教室卫生时，低年级学生搬不动；医生建议，睡觉时能躺平是最优选项，而躺睡椅目前还没法做到180度平放；一套品质过关的躺睡桌椅造价较高，学校经费不足……
一位校长告诉记者，大家躺睡的意愿都很强烈，但各校的情况大相径庭，受限于经费和空间，“如果连功能教室都没法腾出来，那只能让学生戴上软枕和垫子在教室里休息。”出于这些考虑，各区、县（市）安排躺睡的试点学校时，会优先考虑新学校，“新学校本身就有采购桌椅的需求，一些老学校班级规模小的，也适合试点推广；原本就要更换课桌的学校，也会优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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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睡遇到的新问题
学校边试边改，逐个解决
腾挪空间、引入设备、调试安装……暑假期间，各个学校就已经准备就绪，但开学后，不少老师发现，新的问题“边躺边冒出来”，老师们提得较多的就是：学生如何管？
今年，幸福河小学推出“幸福躺睡”4.0版，把重心从“保障学生躺着睡”变成“保障学生睡得更香”上。学生午休时，会辅以香薰、讲故事、白噪音（如雨声、海浪声）等，提高睡眠质量。午睡室里贴着《幸福“舒心”躺睡流程图》：12:30到达午睡室，做好准备；12:40做午睡操，听午睡故事；12:45安静午睡，幸福生长；13:30午睡结束，整理教室；13:35返回教室，准备上课。“午睡时间会根据时令稍作调整。”周虹说，没有午睡习惯的学生，则由老师带着在阅览室阅读。
天杭实验学校橘苑校区只有五六年级的学生，午饭后大家只要再上一层楼，就可到午睡教室，男女生分开睡，各由同性老师管理，门口的排班表，老师们都会签字。黄晓君回忆：“加装遮光帘、排值班老师、制定到躺睡教室的路线……暑假里不知道开了多少轮会。”学校也预料到了一些可能发生的问题，比如躺睡教室开空调，相对封闭，环境要如何维护。为此，学校在躺睡教室门口，专门安排了鞋架和懒人沙发，学生在门口换完鞋再进教室，保证气味清新。但开学头几天，就发生了很多会上没想到的事，“女生躺睡的教室还好，走到男生教室，那味道简直能把人熏出来，原来是鞋脱了，袜子没换。后来我们就规定，男生得换双新袜子午睡。”黄晓君笑着说。
还有很多管理方法，都是在这一个月里边试边改的，比如学校本来允许学生带娃娃、玩具到午休教室，但开学后，总有个别学生爱把玩具丢来丢去，影响别人，后来学校规定，把这些娃娃放在窗台上，“远远地‘守护’着孩子午睡。”这个过程中，家长们也当起了“参谋”，对午睡区域划分、垫子摆放位置等都做了优化。
那低年段学生午睡会不会更不好管？刚开学时，明远未来小学102班班主任邵雨虹确实为此担心过，但实施下来发现，“学生们很听话，已经形成了习惯，有时吃完饭就很自觉地跑到午睡教室里，因为他们觉得午睡很舒服，加上幼儿园天天躺睡的，习惯还没丢，往往没多久就睡着了。”
管午睡得心应手后，老师们开始给“躺睡”做加法。“午睡很容易融入劳动教育、行为规范教育，所以午睡前，老师会教学生一套规范，比如被子要叠好，鞋子要放好。”黄晓君说，躺睡也是开展教育的一方天地。
当然，老师们也发现了一些新问题。比如有家长担心，学生中午睡得香，晚上会不会睡不着？也有学生‘抱怨’午睡时间短。“午睡在30—40分钟是最合适的，睡醒后下午上课的精神头明显好了，也不会影响晚上睡觉。”黄晓君说，到10月就可以不用躺睡了，但为了让学生有个适应过程，学校正考虑延长到11月中旬，其间慢慢撤掉躺睡垫。
也有校长说，在尚未实行躺睡的学校，学生家长内心总会有波澜，特别是同一所学校不同校区的家长。这位校长分析，目前具备躺睡条件的老学校确实不多，“硬件条件不够的学校，就先保证午睡时间，很多条件是慢慢改善的，‘躺睡’这件事急不得。”
今年新增42万套午休装备 杭州将继续大力推进躺睡
2021年4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小学生睡眠管理工作的通知》，明确要求小学生每天睡眠时间应达到10小时，初中生应达到9小时，高中生应达到8小时，有条件的地方和学校，应该保障学生必要的午休时间。这项通知也被称作“睡眠令”。
当年，拱墅区教育局发布《拱墅区中小学校午休管理的实施指导意见》，组织各中小学结合本校实际，因地制宜制定学生午休方案，并在新华实验小学等6所学校做“午休课”试点。但受限于硬件条件，当时，这项举措并未在全市铺开，多数学校学生午休只能趴着睡。从学生身体发育考虑，全面推行“午休躺睡”势在必行。
去年5月，钱塘区投入专项经费570万元，让该区46所学校5.7万名学生全面实现“午休躺睡”。建德市由市、乡镇街道两级财政投入600余万元，升级改造午睡空间100余个，帮助全市3.4万余名中小学生实现“躺式午休”。今年年初，在幸福河小学举办的浙江省中小学“午休躺睡”现场会上，发布了全国首个由区、县（市）制定的中小学午休躺睡标准——《钱塘区中小学生“舒心躺睡”管理与服务规范》。学校的躺睡也获评教育部第五批“双减”优秀案例。
如今，杭州各地都在加快推进“午休躺睡”的步伐。目前，钱塘、余杭、富阳、淳安、建德、桐庐、临安等区、县（市）中小学均已实现了“午休躺睡”全覆盖。市教育局提供的一份数据显示，2024年前，杭州中小学的午休装备已有约10万套，今年年初，市教育局向省里申报采购约36万套，截至目前已新采购达42万套。
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杭州的做法是“因校施策”，市教育局指导各校结合实际科学合理制定午休躺睡方案，“实施午休躺睡，是深化‘双减’政策，将减负要求落到教学与生活实处的重要体现，杭州将继续大力推进午休躺睡工程，促进学生身心健康。”
“午睡躺睡”获得杭州家长们的积极反馈——
ci：中午不睡，晚上犯困，作业效率极低。
西芹百合：在学校的午休质量，直接决定了当晚是“母慈女孝”还是“鸡飞狗跳”。
bw马加七：高中生也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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