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浦河一河跨三地,三地人共治一条河,共画生态圈——
太浦河故事新传
2018年11月,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2021年5月,《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重大建设项目三年行动计划(2021-2023年)》正式发布,明确到2023年,形成一批重要规划编制成果,落成一批凸显“共商、共建、共管、共享、共赢”理念的样板项目,示范区主要功能框架基本成型,先行启动区在生态环境保护、产业绿色创新发展、人与自然和谐宜居等方面的显示度明显提升。
太浦河,必然是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先行者”和“见证者”。作为太湖流域最大的人工河道之一,太浦河于1958年开工,2006年竣工,由沪苏浙三代人接力完成,全长57.6公里,西接太湖,东注黄浦江,串联起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浙江省嘉兴市嘉善县、上海市青浦区三地。
最近,本报联合上海新民晚报社和浙江嘉兴日报社的同行,深秋行走太浦河。采访中我们发现,一条河与三地人,绝不只是地理范畴的关系,更是这片水域、这方土地上的人们,以河为界,更以河为纽带,共同转变思路、创新机制,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宜居的共生关系。因而,一条河的故事,就是人的故事。
那些年一起开凿太浦河
1958年太浦河第一期工程开工时,徐永才22岁。时隔65年,再回想当年那段历史,对他来说,已非易事。不过一段当年流传下来的顺口溜,一下子将他的思绪牵回到了那个火热年代。“小雨拼命干,大雨照常干。落雨当汗揩,落雪当粉擦。”听人在耳畔念起这段顺口溜,徐永才两眼放光,“对的,就是它。”
65年前,徐永才当时所在的村叫龙北村,作为村里的壮劳力,他奋勇当先,担任的是挑土的活。“那时不比现在,大部分活靠人力,挖出来的泥,是一块一块挑出去的。”徐永才一边比划一边说,模仿着将扁担从右肩换到左肩,再换回到右肩。
开挖太浦河的,不仅是当地的村民,还有大老远跑来支援的。原龙北村党支部书记陈根林、村委会主任陈菊泉记得,当年他们家里就住了几位从吴县黄埭等地来“挖河的”。一幅当年留存下来的太浦河工程略图显示,1958年太浦河工程由西往东,分别由震泽工段、吴江工段、吴县工段、江阴工段、青浦工段、松江工段、金山工段等组成。当年徐永才所在的就是吴江工段。
大河悠悠向东流,65年来,徐永才所在的村变成了吴江区平望镇龙南村,但他从未离开过太浦河,他的家,始终就在太浦河边,离河岸约200米。
这65年间,太浦河经历了一些“大事”,被载入了《吴江县志》的“大事记”:1958年11月27日,太浦河第一期工程开工,1960年4月15日竣工;1958年12月6日,太浦河节制闸工程开工,翌年8月28日竣工;1990年8月1日至15日,应上海市政府的要求,经江苏省政府、太湖流域管理局同意,开启太浦河节制闸16孔,向下游送水,缓解旱情;1991年6月26日11时55分,根据国务院和国家防汛总指挥部命令,太浦河节制闸开闸泄洪,到9月1日22时30分,太浦河闸闸门全部关闭,共开启67天,总泄洪量12.34亿立方米,这是自1959年太浦河闸建成后,第一次正式开闸泄洪……
太浦河带来的变化,还有很多。退休前,徐永才在平望镇的粮库上班,每天上下班往返,渐渐发现身边的厂多了起来,化肥、面粉、水泥制品、玻璃钢、皮革、丝织等相关企业相继开办。而在商贸方面,到1985年时,平望镇批发经营的物资涉及石油、煤炭、木材、玻璃、化肥、棉布、糖烟酒、果品等14大类,全年批发量居全县(吴江县)第一位。
65年来,徐永才见证着太浦河的发展。特别是近些年他看到,他家门口的小河浜东城港边,竖起了“河长制公示牌”,用手机扫描公示牌上的二维码,可以看到东城港的河长是龙南村党委书记王国荣,河长的管理目标包括水面清洁、岸坡整洁、水流通畅等。东城港往北约200米,连接着太浦河。而在太浦河两岸,竖立的各类标牌在增多——“太浦河湿地保护小区”,由吴江区林业局设立,将吴江区太浦河水域划定为湿地,明确8项禁止条款;“太浦河沿线专项整治公告”,这是2020年3月31日由东太湖度假区(太湖新城)管委会所立,目的是全面清理太浦河沿线红线内的违法用地、拆除违章建筑和治理违法排污;“太浦河苏浙沪保护区”,由江苏省水利厅于2003年5月设立,提出太浦河苏浙沪保护区2010年水质保护目标为Ⅲ类,2020年为Ⅱ类。
在近期一次座谈会上,平望镇环保部门的负责人朱林波用手机打开一个太浦河水质监测站的监测页面,数据显示水质达到Ⅱ类标准。
联合河长的“朋友圈”
沿着太浦河往东,河道串连起一个个湖荡,汾湖正是其中之一。眼下秋末冬初,湖风萧瑟,湖面上漂来几丛水葫芦,正在巡河的沈晓华看到了,立即联系水务作业单位。很快,一大两小三艘打捞船出现在湖面上,将漂浮在水面上的水葫芦打捞干净。
沈晓华是汾湖北岸汾湖湾村党总支书记,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太浦河村级联合河长。自小在太浦河边长大的他,对这里的水域环境了如指掌。水葫芦,是他介绍水域环境协同治理时,最常用到的案例。“你看汾湖中间,太浦河航道边那道栅栏,是我们江苏苏州吴江区和浙江嘉兴嘉善县的分界线。”栅栏的南北两边,分属浙江和江苏,沈晓华负责北边的水环境治理,“以前是各管各的,我们管不到那边去,那边管不到这边来。”
一河隔两地,“辖区”各管各,但水会流动,漂浮在水面上的水葫芦,会随之移动。“冬天刮北风,水葫芦往那边漂,夏天刮南风,水葫芦全往这边漂,有时候看到有水葫芦,会等一等,因为说不定风一刮,就全漂对面或者下游去了。”沈晓华坦言,当初的各管一块往往会变成“三不管”,而水葫芦等漂浮物的滋生,又让三个地方的水环境都受到影响。
转变始自“联合河长制”的全区域建立。2019年8月,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与上海市青浦区、浙江省嘉兴市嘉善县签署协同治水协议,两个月后三地建立联合河长制。
在沈晓华所站的汾湖北岸,昔日加工厂、小作坊林立的场面消失了,如今成了“联合河长制主题公园”。公园里,三地共同竖立的“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青吴嘉联合河长公示牌”上,所标注的包括沈晓华在内的12个村(社区)书记,组成了一个联合河长的“朋友圈”。
在联合河长制“朋友圈”的基础上,青吴嘉三地还建立了由镇18村组成的“吴根越角”党建“生态圈”,将共同关心的话题从水域环境治理延伸到岸上交流,在民生服务、文化交流、文化旅游等方面开展合作与共建。今年6月端午节期间,汾湖湾村举办了“浓浓端午粽香情 吴根越角一家亲”活动,邀请毗邻村的村民一同欣赏舞龙表演、芦墟山歌等。
百战归来仍少年
太浦河的东头,是上海。张静曾一路向东,到上海求学和创业。如今,她返回吴江故里,扎根太浦河畔,将个人的生活和梦想寄托在河畔的“神奇魔方”中。
张静的“神奇魔方”名为“运浦拾光”创意众创空间,位于太浦河和京杭大运河交汇处,这处河岸就叫运浦湾。于她而言,玩转“神奇魔方”既是回归,更是新的起点。
时间回到20年前,张静从吴江桃源中学毕业,她的中考成绩,本可以就读吴江重点高中,可当时她还顺利通过了上海一所高中面向全国的选拔考试。虽然离家求学很辛苦,但能到上海这样的大都市读高中,对很多家庭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就这样,16岁的她怀揣梦想,前往上海求学。
3年后,张静进入上海师范大学,选学日语专业。大学毕业后,她又顺利在上海找到工作,在一家知名品牌语言培训机构任老师,收入不菲。
“在上海学习工作10年,整个人也基本融入了那座城市,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真的舍不得离开。”张静说,由于当时未婚夫在苏州工作,为了便于将来照顾家庭,权衡再三,她选择了辞职回苏州工作。
再回苏州,自小对太浦河的记忆,一帧一帧浮现出来。张静的爷爷、大伯、姑妈等长辈,都直接参与过太浦河的开挖;童年时,她从长辈口中听到了数不清的太浦河故事,还一次次经历水灾来临前的那种恐惧。
“如今的运浦湾,是游客慕名而来的打卡地,然而这里之前却是另一番景象。”张静说,运浦湾位于苏州运河十景之一的平望·四河汇集核心片区,它是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和实施太浦河“沪湖蓝带”计划的一个重要节点,地理位置十分独特。在整治前,平横公路靠近太浦河一侧都被围墙围着,里面是吊机码头、砂石厂等,十分脏乱差。
近些年,运浦湾的“散乱污”被整治干净,成了“运浦拾光”。而“运浦拾光”正是由平望镇政府引入喜马拉雅优质资源打造的长三角首个综合业态的数字文化产业共享平台。
接手这个项目后,张静和丈夫对原为仓库和员工宿舍的建筑进行了重新设计和彻底改造,特意将外挂钢结构外立面的造型打造成一艘船,寓意运浦湾的一切工业遗存,如同一艘太浦河里的船,远帆归航休整之后,在运浦湾重新起航。而项目名中的“拾光”,意味着重拾记忆,不断发掘美好时光。
2021年5月,“运浦拾光”实现蜕变,成为现代工业风的创意众创空间。经过两年多的运营,这里已落地了一个数字文化体验中心,孵化了一个本土品牌露营基地,打造了一个运河好物直播电商平台,成立了一个乡村振兴无边界联盟,孵化了一个运河青年众创平台。众创空间里的20间办公室,已吸引了十多个团队入驻。一群“90后”,在这里一起开启创业梦想。
运浦湾片区的改造如火如荼。“未来可期,不信,太浦河上日渐忙碌的货轮,会成为最好见证。”憧憬未来,张静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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