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新江南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新江南网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新江南网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如有侵权请出示权属凭证联系管理员(yin040310@sina.com)删除!
即使没能获得理想的出行体验,但当大脚回想这段旅程时,他依然觉得“至少我出门了,在4月的北京感受到了一丝春风”,尽管短暂,也足以吹散这段回忆里的灰色。毕竟,能出门的人,都已经算幸运的了。
文 | 卢妍
编辑 | 赵磊
运营 | 月弥
五一去哪玩?
很多人在清明假期就困扰过一次。在春意盎然的时节,大脚想与开得正浓的山桃花“争奇斗艳”,小V想和丈夫去重庆享受婚假,魏芹想带着孩子拥抱自然,增进感情,但在严格的疫情管控政策下,近郊游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临近五一,北京突发疫情,很多人受到影响,原本的出行计划被打乱甚至取消,京郊有很多地方都去不了,有人每天都在想:我还能去哪玩?
更受折磨的是北京周边的民宿老板们。清明假期一过,民宿就逐渐迎来五一预订的热潮,价格也水涨船高,有的甚至比平日翻了两三倍。原本想着能靠五一假期缓一缓,可疫情一来,在政策还不明朗的时候,游客纷纷退订,虽然后来陆续又有人预订房间,但价格却迅速回落。
如果没有这次突然的疫情,持续高涨的出行热情与居高不下的民宿价格,不断增长的游客数量与无限延长的景区队伍,应该会交织成一幅去不了外省但仍想出门透透气的北京市民们近郊游的奇景。
人们涌向近郊,但很多人的体验并不如愿。白虎涧之行让大脚再也不敢轻易相信网上的照片,“五一只想在家躺着”。失望大于期望的婚假游也让小V的心凉了半截,“未来有更好的选择,一定不会去京郊了”。
但现在,他们发现,人们关于出游的预期在不断降低——能出去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 图 / 《风平浪静的闲暇》截图
1
整个四月,北京的人们都按捺不住对春天的渴望。
大脚被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北京后花园”种草了。图片中,一条蜿蜒的山路穿过一片粉紫色的花海,连接天幕,漫山遍野的山桃花绽放到了他的心坎里。就是这儿了,他可不想错过与山桃花争奇斗艳的机会。
清明节当天,平时十二点才起床的他六点半就起来了,给自己画了个美美的妆,站在镜子前打量穿着,青绿色外套搭浅蓝色牛仔裤,再配一副茶色墨镜,这场与春天的约会,他和三个朋友已经筹备了一周,哪里最适合拍照,哪里的花开得最艳,路线该怎么走,一切都令人兴奋。
“因为疫情,大家都憋坏了,逮着清明就赶紧往外跑。”魏芹也能感觉到周围人迫切想外出游玩的心情,这种心情也驱使她从北京的西南角斜跨90公里来到怀柔山吧。
在疫情的叠加效应下,北京郊区的民宿飞速涨价,打开携程、美团等出行APP,很多人发现平日里只有两三百元的酒店房间,节假日都涨到了七八百元,稍微高端一点的民宿,价格也从一千多元跳涨到两三千元,甚至有五六千元的“天价”房。酒店翻倍涨价,但仍一房难求,很多人表示不仅住不起,还抢不到。
魏芹的房子也来之不易。距离清明节还有两周时,怀柔山吧清明节当天的房源就已经被订满,她和几个亲戚专门建了一个微信群,轮流盯守,不断刷新小程序上的房源信息,等着看有没有退房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抢到了一个2200元一晚的民宿,有三间房,可以住下六个人。
▲ 魏芹与家人商量如何“抢房”。图 / 受访者提供
毫无疑问,城市里的人都在涌向近郊。途家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4月22日,五一期间乡村民宿订单量占比达到51%,首次超过城市民宿。而在今年五一期间,平台民宿每间夜预订均价达到1362元,北京五一期间乡村民宿每间夜预订均价超过了2000元,京郊民宿预订量同比2021年五一增长了一倍。与之相比,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丽江,今年五一民宿平均每晚价格只有180元。
但平台的数据没有预料到疫情形势的突变,民宿老板们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古北水镇长城源著开民宿的王琳,这个四月就像坐过山车——原本4月15号左右五一假期的房间都已经订出去了,疫情一来,很多人都退了房。
王琳委托的管家手里有20套房源,大概十五六套都退了。她自己的两套房源,在四月中旬都订出去,收入有近7000元,但是经历了退房、调价,现在再看,这个五一她只能收入2000元。“得亏我们的房子是自己买的,只有管家委托的费用,那些租房开民宿的人,这得亏多少钱啊!”
2
在两年多的疫情之后,很多民宿老板也认清了现实,不会指望两三天的假期就能改变一个月的业绩,真正让他们疲惫的是反复的疫情和不可预期的政策。
王琳五一期间最忙的事情,是处理客人的退订和入住问题。每有一个客人预订,她都要打电话过去说清楚目前北京的政策,询问客人在来的时候有没有48小时内核酸证明,她会帮客人算时间,如果有效期临近了就嘱咐对方再去做一次,不然无法入住。
这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客人只需要做好核酸,但她要不断提醒,生怕对方来了住不了,闹事怎么办?投诉怎么办?退订之后房间怎么才能再推出去?会不会空置?会损失多少?连景区不能堂食都要给客人说清楚,就怕被差评。
“主要是时间太紧了,在五一这个节骨眼上才通知需要48小时核酸,很多人不知道,也来不及去做。”还有人已经顺利住进来了,结果突然健康宝弹窗,也需要非常迅速地去处理,给客人退房退款。
光是退单再出单这一项,就消耗了民宿从业者不少精力。在怀柔红螺寺景区附近一家精品民宿工作的刘丹,最近每天都会接到不少退订的电话,这家民宿有十几个院子,有大量的房间,客人退订后,就会以节日的半价或更低价格推出去。“每天都要退个五六单,现在还有不少房间空着,本来早就订满了。”
▲ 许多房客取消了五一期间的订单。图 / 受访者提供
刘丹要汇总每天退订和空置的情况,根据数量给各个渠道重新发结算价格,每次有人退订,她都得再发朋友圈,有一些人就会来咨询,要回复这些咨询也非常耗时间,最终陷入一种拉扯,“现在还能出来的客人都会把价格压得很低,我们也没办法,总比空着强”。
在这家精品民宿,三居院子的节日价格高达5280元,九居的院子有12800元,一般渠道价或者老客户也只会打九折,但大院子一旦退订,短时间内很难出,基本上有人联系的话,四五千元就能卖。“疫情一直反复,好多民宿都会主动降价,打价格战,你也得跟着一起降。”
尤其在这种假期,第一天的房子一退,就算打折也没有人会看。“打算出来玩的客人肯定提早就订房了,谁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临时订,而且平台有大量的空房同时释放出来。”
也是在怀柔红螺寺景区开民宿的陈超觉得,别看4月份疫情之前民宿价格疯涨,但实际上整体的价格水平是不如2020年的,平均可能会低三四百元。因为在景点旁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客流量,才能勉力维持,但也特别焦虑,尤其四月底遭遇集中退订的时候。
不少人都有了放弃的念头。刘丹已经厌倦了这种断断续续的情况,自己的收入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她觉得那些个人民宿相对灵活,自己有一两套房源,以前生意好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民宿里,现在就出去找工作,把房子交给一个管家,或者有一个保洁就够了。她们这种公司化的民宿,就只能艰难维持,以前还有三四个管家,现在只留了两个,节假日都忙不过来。
王琳这样的个体民宿老板也会有其他的担忧。在她们小区,有非常多民宿,都是业主在景区旁边买了房,一边等涨价一边租出去或自己开民宿,但自从2019年以来,古北水镇的人流量一直在下降,疫情以来人更少了,她害怕景区没落以后自己的房子会掉价。许多人已经把房子卖掉了。
2020年下半年,北京的疫情迅速控制住,近郊游迎来一波爆发。刘丹觉得那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从去年开始,就陷入下滑的趋势。疫情要么持续反复,要么彻底结束,不管是哪种,这些在近郊开民宿的人都很难遇到更好的机会了。
▲ 临近五一假期,民宿仍然有很多空房在宣传。图 / 受访者提供
3
疫情之下,旅游业艰难生存,很难做长期打算,不少人都是以“得过且过”“能做一单是一单”的心态做生意,服务水平参差不齐。
当大脚花了一个半小时登上山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眼前的景色让他顿时想回到两个星期前,告诉自己“快逃”——没有景区宣传的“万亩桃花齐争艳”,没有紫色的山桃花海,只有被稀疏的树木点缀的岩石和一片青灰色,几簇开了花的桃树在其中显得异常突兀,“就像长毛的发糕”。
大脚的语气夹杂着失望,“这里的景物都没有我身上穿的卫衣鲜艳,我自认我的P图技术算是可以的,但还是不及网上加了十层滤镜的后花园图片”。在这场与山桃花“争奇斗艳”的比赛中,他赢了,但丝毫没有成就感。
▲ 大脚的“理想”与现实。图 / 受访者提供
哪里的花开得最艳?哪里拍照最好看?恐怕他每一张照片的背景都是人比花多。他两个星期前做的计划压根儿没派上用场。
小V也是在近郊游的过程中,理解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被一个“藏在山谷里的私汤小院”吸引住了。照片里,一个身穿纱稠状白衣的男子戴着一顶蓑帽,盘坐在被山林环绕的民宿前,周身浓雾氤氲,颇有禅意。
小V和丈夫去年6月份结婚,北京疫情的不确定性打乱了她们出省旅游的计划,她怕出了省回不来,便筹划了一个在京郊的七日游,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们打算第四天逛完红螺寺后,住进这家民宿,泡汤、品茶、拍照。
很显然,不止她一个人想在这个“现代城市人所向往的终极乐土”住上一晚,即使一晚的价格在3000元左右,自4月1日开始预订,到8月1日之间的所有节假日都被订满,她只好选择了4月14日的工作日入住。作为婚假游的一站,虽然价格让她“肉疼”,但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她相信“钱必须得花在刀刃上”。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道路也渐渐变窄,周遭的树变得越来越稀疏,车子驶入一个看起来像是农村的地方,轮胎压在碎石路上发出“嘎嘎”的声响,伴随着一阵尘土扬到空中,周遭有人在建房子,有人在修路,砖头被随意堆积在路边,“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小V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毕竟是“藏在山谷里”的民宿,坐落在这样的村里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她试图安抚内心的不安。民宿在地图导航上并不好找,期间小V和丈夫走错了两次,最后房东派一位当地的阿姨与他们接洽,下午4点左右,她们到达了期待已久的民宿。
如果心碎有声音,此时从她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必然是震耳欲聋的——整个院子并不像照片里那样绿意盎然,而是光秃秃的一片,传说中的私汤只有大概0.6平方米,水面上飘着树上掉下来的毛絮和一些塑料垃圾,仔细看还有一些虫子的尸体。“我感觉我突然闯入了一户农家院。”
房间里,地板上散落着肉眼可见的霉点和烧烤后留下的油渍,走几步路鞋子就能碰到地板翘起的部分。环顾四周,沙发和桌子上也有没清理干净的污渍,就好像在她们住进来之前有人很敷衍地收拾了一番。小V和丈夫带着行李箱和相机,站在原地有些无可适从。
▲ 小V与丈夫跨越土坑前往民宿。图 / 受访者提供
唯一与商家宣传的“归隐仙居”的理念相符的,可能只有在滴有油渍的正方形木桌上放置的印有莲花图案的黑色茶壶,此刻,它反而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随后她们与房东进行了三轮协商,房东表示室外施工他们并不知情,室内地板翘起属于正常磨损,不同意退款,丈夫和房东差点吵了起来。几番纠缠,房东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退房,退款一半,要么继续住,房价打八折,会再安排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看着与自己心理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房间,小V实在不能接受,选择了退款。
更多的是一种不值得的感受。疫情之前,她每个月都会与丈夫出省旅游一次,即使在旺季,3000元左右的价钱,在三亚,她住的也是配有上百平米大泳池的五星级酒店;在新疆,她可以在民宿里透过窗户欣赏雪山;在日本,她可以住一百平米以上的大床房,对面就是富士山,楼下可以泡温泉。
而现在,躺在她行李箱的泳衣只能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人们的旅游预期也同时在降低。即使大脚在白虎涧并没有获得理想的出行体验,但当他回想这段旅程时,他依然觉得“至少我出门了,在4月的北京感受到了一丝春风”,尽管短暂,也足以吹散这段回忆里的灰色。
毕竟,能出门的人,都已经算幸运的了。
▲ 晚上八点,停车场外的车流。图 / 受访者提供
(文中受访者为化名)
2024-10-26
2024-10-23
2024-10-23
2024-10-11
2024-10-11
2024-10-04
2024-10-04
2024-10-04
2024-10-01
2024-10-01
2024-09-24
2024-09-17
2024-09-17
2024-09-17
2024-09-17
2024-09-17
2024-09-17
2024-09-17
2024-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