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美国旅游业务的中国旅行社正忙着退单。从关税上调到移民管控，再到旅行禁令，特朗普政府的一系列政策让中国、加拿大、欧洲等国际游客对美国旅游却步。美方预计外国游客全年将下降5%以上，旅游业将损失至少640亿美元。

01

中外游客赴美意愿下降

4 月 7 日，受美国“对等关税”政策冲击，中国股市遭遇“黑色星期一”。同一天，加州旅游局在中国市场启动了“一路加州，一路奇遇”主题推广活动，邀请中国游客赴加州公路领略自然美景与多元文化。

疫情前的2019年，约有300万中国游客到访美国，数量位居全球第五，创造的人均入境消费却排名第一。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来自中国的自由行游客人均消费达10445美元，远高于日本游客的入境消费（约3800美元）。

2024年赴美游客数量增长最多的国家中，中国排名第十，游客数量为162万人次——尽管数量上仅恢复至高峰期的一半，却具有巨大的增长潜力。

2011年至2024年中国赴美游客数量 （以千计），图源：Statista

今年以来，收紧的签证政策和变化的关税政策，以及频繁曝光的外国游客入境受阻事件，正在削弱中国游客赴美意愿。

双桥旅行社市场部经理岳小姐表示：“华人群体不去美国(旅游)主要有两种顾虑，一种是担心现在两国关系紧张，可能因为证件问题出现意料之外的麻烦；一种是觉得身边的人都不去美国了，我也不能去。”她观察到，越来越多华人游客将旅行方向转向欧洲和东南亚。

据英国《卫报》报道，近期美国签证和移民政策收紧，许多游客因护照问题被拒绝入境，部分甚至在未违反任何法律的情况下，以“牵强理由”被拘留长达数周。“如今入境美国被视为‘高风险行为’。”牛津大学教授西拉曼这样评价。

图源：加拿大新闻网

有业者反映，特朗普政府扩大了签证审查范围，要求申请者提供过去15年的旅游历史、个人经历、社交媒体账号等详细信息，增加申请难度和时间成本。这一变化导致签证审批周期延长、拒签率上升，影响申请者正常出行计划。

2024年，美国接待外国入境游客达七千万人次以上，创造收入约为1940亿美元。其中，加拿大和墨西哥是美国最大两个游客来源国，约占所有游客总数的一半。

美国旅企“纯正纽约之旅”的老板卢克·米勒表示，特朗普宣布加征关税后，大批以加拿大游客为主的旅行团取消了行程，他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如果今年夏天的预订量没有增加，我将不得不考虑裁员。”

新政还将影响2024年游客增长最快的国家——中国、印度和日本。常女士一家原计划于今年夏天从上海启程，前往西雅图，开启一场穿越美国各大国家公园的公路旅行。不过，他们近期改变了计划，准备前往挪威。“当前形势下，我们不得不重新评估旅行风险。除非情况再发生重大变化，否则我们不会再去美国了。”她无奈地说道。

02

连锁危机或将重塑全球旅游版图

美国入境政策的变化给美国的航空、酒店业带来了直接冲击。

在宣布最新一轮关税后，美国主要航空公司的股价大幅下跌。截至目前，美国航空股价累计下跌44%，达美和美联航的跌幅均超过30%。达美航空和美国航空已下调第一季度盈利预期。

3月中下旬以来，抵达美国主要机场的外国旅客数量大幅下降，与去年同期相比明显减少。

2025 年 1 月 4 日至 3 月 28 日通过美国海关的旅客人数同比变化，图源：AXIOS

航空数据公司OAG预测，美加间2025夏季航班预订量将下降超过七成。目前，中国往返美国的航班仅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三成左右。

严格的移民政策还将导致依赖季节性和临时外国劳工的旅游服务业面临用工短缺。酒店、餐馆和度假村等在疫情后艰难复苏的企业，将面临更大的经营压力，特别是那些依赖外国工人的岗位，人工成本或将上升。

与此同时，钢材和铝材等重要物资的关税将推高建筑和装修的成本，使得旅宿等扩建项目变得不划算。对于那些依赖进口家具和设备的酒店来说，采购成本也在大幅上涨。

旅游市场的萎缩进一步影响了酒店的入住率。以迈阿密为例，这座高度依赖拉美游客的城市预计 2025 年一季度的酒店入住率将下降 12%。

与此同时，美国国内的旅游消费和航空出行需求也在减少。据美国银行最新的消费数据，截至3月下旬，今年美国航空旅行支出已同比下降6%，旅游住宿和相关支出下降约2.5%。

令人担忧的是，美国将在未来几年迎来“体育赛事黄金期”，世界杯和奥运会将相继在美国举行。“若球迷因签证或价格问题选择前往加拿大等邻国，美国的赛事经济潜力将受到严重影响。” 纽约经济学家警告称。

世界观光论坛研究所认为，地缘政治和移民政策等多重因素将对美国入境游产生重大影响，“可能在未来数年重塑这个国家的观光业”。

中国旅游研究院研究员黄璜指出，未来美国国内通胀可能推高赴美旅游的成本，从而抑制中国游客在机票、酒店、邮轮和主题乐园等旅游产品上的消费需求——这将导致中国游客赴美的意愿下降，转向美国以外的旅游目的地。从长远来看，这可能会重塑中美旅游供应链，并加剧两国人文社会交流的隔阂。

也有业内人士指出，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可能会拖累全球经济，游客的消费力将受到打击。“这是一场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博弈。”

撰文|思佳 编辑|Mu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