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来了啊,慢慢走。”又是一个工作日的傍晚,翁梅地铁站A口,王周继宴拄着盲杖从垂直电梯里缓步走出,小区保安常文付早已在此等候。王周继宴左手搭在老常的胳膊上,两个人配合熟练地往街上走去。“今天又麻烦常师傅了,真是多谢了。”这是吉林姑娘周周来到杭州生活的第三年,过去一年里,这一幕时常在翁梅地铁站口出现。今年10月底,周周眼前最后的一点光影消失,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视觉感知。但好在,生活中的道道暖光依然陪伴着她。
经历至暗时刻后,她尝试和自我和解3年前选择来杭,开启新生活周周的视力异常是从高中开始的。那会儿,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开始慢慢缩小,视线中心还能看见前方,但边缘逐渐变得模糊。一番求医问诊后,医生告诉她,这是脉络膜骨瘤引起的视力下降。这种疾病较为罕见,发病原因不详,后期视力很可能会进一步下降。这个消息对周周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但我那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完全看不到。”病情比想象中发展得更快,等到大一新生军训的时候,周周的中心视野也开始缺失,她已经看不清教官的动作,很多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事也无法完成。真正的绝望时刻到来,周周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重新适应,眼泪也不知道流了几筐。所幸周周的性格里,坚强和乐观并存。她花了很大力气和自己逐步和解,接受现实,重新投入生活。毕业后,周周辗转多地工作,努力像健全人一样养活自己。2021年,在家中暂作休整的周周经过一番考虑,选择来到杭州工作。“当时想了挺久,觉得杭州各方面都挺好,刚好也有合适的工作岗位,希望自己能体验一段全新的生活。”周周的工作地点在上城区,从事产品销售工作。起初她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后来决定搬到临平。虽然通勤时间长了些,但同样的租金房间面积更大,而且离地铁站也近,周周觉得挺值,“地铁上的时间,我可以听书听音乐,很快也能过去。”
这里,有人守着她保安大叔在地铁口等候一路护送她平安到家不过即便到地铁站的距离很近,周周仍然有现实困难要面对,因为途中需要穿过一条马路。“毕竟我看不清路上的汽车,那些司机也不知道我的情况。”考虑之下,周周抱着试试的态度找到了怡景社区,希望小区保安有空时能帮忙接下自己下班。社区答应得很爽快,很快帮忙安排。周周对此很感谢,“实在挺不好意思的,给他们添麻烦了。”第一位接她的,是保安曾师傅。今年,常文付接过了这项任务。老常是安徽人,去年底刚来到社区做保安,没多久就开始接周周下班。虽然是初来乍到,但老常做事很牢靠,大家都很放心。
周周和老常平时是通过微信联系的。现在的手机系统都有无障碍模式,手触之处文字即可转成语音。“这个功能,对我们真的太有用了。”虽然看不见,但周周操作手机还是很熟练,回微信都很及时。约好碰头的时间后,老常每次会提前15分钟就赶到地铁站候着。从翁梅地铁站出来,两人一般会在A出口的垂直电梯处见面。之后周周一只手扶住老常的胳膊,另一只手拄着盲杖,开始慢慢往前走。这段七八分钟的回家路,老常走得很小心,尤其脚下有台阶或是小坡的时候,都会提前提醒她。时间久了,两人也熟了,回家路上会唠唠家常。周周会分享自己的工作,老常则会聊聊自己的家庭。送到家门口后,老常都会拍张照片发在工作群里报平安。大家看到周周安全到家,也就放心了。每次接周周的时候,老常其实也挺感慨,觉得她很坚强。周周在路上几乎不会有负面情绪流露,总是面带微笑,但老常知道,一切哪有那么容易。“能帮的地方,咱就尽量帮一把。生活嘛,就是你帮我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