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五个高”锚定现代化人民城市建设新航向——专访浙江省国土空间规划学会理事长顾浩

记者 张之冰 摄

继中央、省委城市工作会议召开后，杭州于12月9日召开市委城市工作会议并提出，以人民城市理念引领城市高质量发展、内涵式发展，推动城市工作加快转向品质提升、创新驱动、特色塑造、民生温度、精细智慧、一体融合，加快建成世界一流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探索走出具有超大城市特点的中国特色城市现代化杭州路径。

围绕这一系列会议部署，记者日前专访了浙江省国土空间规划学会理事长顾浩，解读城市化“下半场”的发展逻辑，探寻建设现代化人民城市的杭州路径。

杭州日报：结合中央及省委、市委城市工作会议精神，您认为当前城市发展形势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顾浩：这一系列会议传递出的核心信号，就是“转变”二字，这种转变在城市化“下半场”体现得尤为鲜明，且早在浙江、杭州编制国土空间规划时就已提前感知到这种趋势，主要体现在两大层面的根本性转向。

一方面是发展理念的转变，从“规模奇迹”转向“人民城市”，从外延式扩张转向内涵式提升。过去城市发展追求拉框架、扩规模，如今则更注重提功能、优品质。这一转变的关键抓手，就是国土空间规划划定的生态保护红线、耕地和永久基本农田保护线、城镇开发边界“三条控制线”，其中城镇开发边界堪称城市发展模式转变的“塑身衣”，倒逼城市告别粗放扩张，转向精细化内涵发展。

另一方面是发展动力的转变，从“产城人”转向“人城产”，从资源驱动转向创新驱动。过去是产业先导、城市扩容吸引人口，现在则是“抢人才”优先，把人作为城市创新的核心动力。这一逻辑下，城市高质量发展要靠“五个高”来支撑，即高品质的生活、高水平的安全、高效率的利用、高颜值的形态、高效能的治理，最终都是为了让城市回归“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智慧、文明”的核心定位。

此外，从全国层面看，城镇化已从快速增长转向稳定发展，城市从大规模扩张转向完善体系，理念、方式、动力、重心、方法的“五个转变”已成为鲜明导向。杭州市委城市工作会议正是立足这一趋势，提出要着力在唱好杭甬“双城记”、推进低效空间再利用等九个重点领域实现新突破，这为杭州下一步发展划定了精准的实践路径，也与“五个高”的发展支撑体系高度契合。

杭州日报：从规划资源视角看，近十年来，杭州的城市工作积累了哪些值得延续的好做法？

顾浩：过去十年，杭州实现了城区人口超千万、GDP突破2万亿元大关、城镇化水平接近85%的历史性跨越，成功跻身中等发达国家城市发展行列。这一系列亮眼成绩，背后离不开三大关键实践的持续深耕，这些经验不仅支撑了杭州过往的高质量发展，更对未来城市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延续价值。

一是坚持规划引领与刚性管控相统一，以“一张蓝图”锚固城市发展根基。自“规划是城市建设的灵魂”理念提出以来，杭州始终将规划置于城市发展的“龙头”位置，紧扣“历史文化名城、创新活力之城、生态文明之都”的“两城一都”核心定位，持续完善城市空间布局与功能体系——从构建“一主三副六组团”城镇结构，到推进“多规合一”改革、强化空间治理数字化平台赋能，始终做到“一张蓝图绘到底”，为创新发展提供了稳定的空间载体与精准的要素保障。同时，杭州多年来聚焦民生需求，不断补齐教育、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配套短板，全力打造“15分钟生活圈”，让规划成果真正惠及市民日常生活。这些实践与市委城市工作会议提出的品质提升、特色塑造、民生温度等要求高度契合，为城市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二是坚守“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底线，实现生态文化与城市发展共生共荣。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杭州从未以牺牲生态本底与文化根脉为代价，而是走出了一条“保护优先、适度开发”的特色路径。从西湖综合保护工程恢复“一湖两塔三岛三堤”经典格局，到西溪湿地生态修复实现“城市之肾”功能升级，再到划定“六条生态带”筑牢城市生态安全屏障，杭州始终保持生态空间的连续性与完整性；同时，通过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历史街区活化利用等举措，让千年文脉在城市更新中得以传承。这种“生态+文化”双保护的发展模式，不仅让杭州保持了“三面云山一面城”的独特城市魅力，更成为吸引高端人才与优质产业的核心竞争力，未来仍需久久为功、一以贯之。

三是持续厚植创新基因，构建“产业—人才—生态”协同发力的创新生态体系。作为全国知名的“创新活力之城”，杭州始终紧扣“创新驱动”发展主线，以空间规划赋能产业升级：通过布局城西科创大走廊、城东智造大走廊，搭建起“东西联动、产城融合”的创新产业空间框架，推动数字经济从“单点突破”走向“集群崛起”，成为城市经济增长的核心动力。更重要的是，杭州将创新生态与生活场景深度融合——依托“推窗见绿、出门入园”的生态优势，打造高品质消费场景与宜居环境，为创新人才提供“工作有平台、生活有品质”的全链条保障，实现创新产业与消费经济的双向赋能。未来，杭州需继续强化这一优势，让创新成为城市持续发展的“核心引擎”。

杭州日报：面向未来，聚焦加快打造现代化人民城市，您对杭州有哪些建议？

顾浩：在我看来，杭州要在建设现代化人民城市中走在前、作示范，尤其需从区域协同、动力培育、民生保障三个维度精准发力，将会议精神转化为具体实践路径。

首先，提升区域辐射带动能力，深化杭甬“双城记”协同发展。杭州市委城市工作会议已将此项工作列为重点突破任务，明确要求增强杭州对城市群、都市圈的带动支撑作用。作为浙江共同富裕和现代化建设的排头兵，杭州需进一步强化中心城市功能，与宁波形成“错位发展、优势互补”的格局——杭州聚焦创新经济引领与消费经济拉动，宁波凸显港口枢纽优势与实体经济支撑，二者协同发力打造世界级开放湾区，切实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赋予浙江的“双城记”战略任务，推动都市圈一体化发展迈向更高水平。

其次，锚定创新与消费双轮驱动，实现从“造房子”到“聚人才”的动能转变。杭州需持续围绕“一轴一链一圈”做好创新和消费两篇文章，“一轴”即沿钱塘江的拥江发展轴，“一链”即沿西部湿地的城市创新链，“一圈”即西湖景区消费圈。市委城市工作会议强调要打造更高水平创新活力之城、营造一流创新创业生态，这与“现代化人民城市”的创新导向高度契合。要将创新置于发展首位，推动战略导向、空间布局、要素配置的深度融合，为城西科创大走廊等重点平台匹配优质资源；同时落实会议“推进低效空间再利用”的部署，为创新产业培育预留高品质发展空间；要持续做强消费经济，将“山水相依、景城融合”的生态优势转化为特色消费场景优势，这既是对会议“激发文化创新创造活力”要求的具体回应，也能为创新人才提供更具吸引力的生活环境。

最后，夯实民生保障根基，推动从“好房子”到“好城区”的品质梯次提升。杭州市委城市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擦亮“最具幸福感城市”品牌，系统推进“好房子、好小区、好社区、好城区”建设，这与规划工作“以人民为中心”的初心高度一致。杭州需推动住房建设从“规模扩张”转向“品质提升”，打造全龄友好型居住空间；同时贯彻会议“优化公共服务供给”要求，完善“学有优教、病有良医、老有颐养”等民生配套，结合“TOD开发保障租赁住房”等具体举措，将公共服务精准嵌入百姓生活场景，确保规划成果真正惠及民生福祉。

此外，杭州还可借力全省发展轴规划，深化城乡融合发展。结合市委城市工作会议“谋划建设西部绿色发展大走廊”的部署，以跨乡镇土地综合整治为重要载体，推动城市基础设施向农村延伸、公共服务向农村覆盖、现代文明向农村辐射，同时充分发挥乡村“产品服务城市、空间减压城市、乡愁添彩城市”的互补作用，构建城乡协同、共生共荣的现代化人民城市新格局。